天水楚家。
偌大的豪宅內,氣氛壓抑非常。
兩個正在修剪花圃的園丁眼見著又有幾個醫師離去,他們不自覺湊到一起談論了起來。
“今天這是第幾個醫師了?”
“記不得了,可能這都第二十幾個了吧。”
說完,兩個園丁同時唏噓了起來。
“小姐挺可憐的,這幾年都沒見她從房間里走出來過。”
“聽說是覺醒的天賦透支了生命潛能,這種情況,全國都找不出來第二例。”
“那也太慘了,還不如做個普通人呢。”
“可不是,咱們雖然是普通人,但好在身體無恙。
倒是可惜了小姐,風華正茂的女孩子,只能待在房間里,連外面的世界都見不到。”
一個園丁正要繼續開口,突然另一個園丁道:“別說了,家主出來了。”
不遠處,家主楚天歌與最后一個醫師從室內走了出來。
楚天歌身為家主,此刻卻早沒了以往的意氣風發,他的眼睛通紅,滿臉憔悴。
包括他的聲音都帶著惶恐的顫抖。
“真得……沒有一點辦法了嗎?”
“楚家主,你女兒的情況你自己應該知道,這非是什么疾病或者遺傳。
生命被透支,這種事情換哪個醫師來都一樣。”
“續命呢,有什么辦法能夠續命,哪怕多讓瑤瑤多活幾日,這樣我就可以想想其它辦法……”
“楚家主,請你冷靜!”
醫師嘆了口氣道:“你的心情我能理解,這事情換在任何做家長的身上都不好受。
但情況你自己也看到了,你女兒的生命跡象正在一點點消失,而且已經是最后的時刻。”
“不可能,先前不是還預測說能多活幾日,現在怎么可能是最后時刻?”
楚天歌現在痛苦地喘息著,就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。
他的神情痛苦,眼中一瞬間,血絲遍布。
醫師冷靜道:“生命無常,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。
你女兒的情況我看了,她很可能……撐不過今天晚上。
如果我是你,身為父親,我會留在她的身邊,陪她走完最后一程。”
“醫師……我求你了……”
醫師搖了搖頭,說了句莫送后,快步離開了這家豪院。
留在原地的楚天歌悵然若失,這一刻,仿若天都要塌陷一般,他的世界都變得昏暗起來。
縱橫商城這么多年,他向來春風得意。
可誰想到,自己最心愛的女兒竟然會因為覺醒天賦淪落到這種地步。
如今縱是萬貫家財,卻無力拯救女兒的性命,這讓他覺得,自己真得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。
連女兒都救不了,這萬貫家財到底有何用?!
忽又想到女兒很有可能撐不過今天晚上,楚天歌失魂落魄一般走向了女兒的房間。
房間內。
楚瑤靜靜躺在床上,氣若游絲。
可能是生命潛能透支到了極致的緣故,病態的紅浮現在臉上,很濃。
“千羽,你出去吧,我想在最后時刻好好陪陪瑤瑤。”
一直陪在床前的女仆千羽,向楚天歌行了一禮,然后走出門外,輕輕關上了門。
千羽,就站在門口,神色哀傷。
陪了小姐這么多年,可現在,卻到了分別的時候。
明明小姐那么溫柔的一個人,但卻不能和普通女孩子一樣好好享受身邊的一切。
在千羽的記憶中,小姐永遠都是孤零零地坐在床上。
大多的時間,她都會寂寞地看向窗外。
那個時候的小姐,一定在心底編織美好的夢境吧。
不能外出,因為身體很虛弱,經不起顛簸。
不能使用任何電子產品娛樂,因為那樣會讓小姐眩暈嘔吐。
她的生活,僅限在這個房間之內。
可即便如此,每次和小姐交談,她都在溫柔地笑著,溫柔的讓人心疼。
“千羽,如果我的身體好了,你能陪我去逛街嗎?”
“千羽,你談過男朋友嗎?如果你也有一個未婚夫的話,你會不會很開心?”
“千羽,我前天晚上做夢了,我忽然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只小鳥,飛得好高好高。”
已經不能再想了,千羽痛苦地用手抱住自己的頭發。
為什么上天會這么不公?
小姐到底有什么錯,為什么只有她一個人覺醒天賦會透支生命?
“如果這個世界真有神明的話,請你救救我家小姐……”
房間內。
楚天歌靜靜拉著女兒的手在發呆。
他的思緒很亂,亂到他已經不能正常思考。
他強迫自己安定,可卻如鯁在喉。
“瑤瑤,如果我以前能花更多時間陪你就好了,你心里一定很怨我對不對?”
“明明我就只有你這一個女兒,可我更多的時間,卻花費在了商業之上。
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,不,我沒有資格做你的父親……”
“看著你受苦,可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……到底……該怎么樣才好,誰能告訴我,現在到底要怎么做才好……”
楚天歌,將臉埋在女兒的手中。
他能清晰地感受到,女兒的手都已經開始慢慢變涼。
這份涼,滲透到他的骨髓里,讓他絕望,讓他惶恐,讓他害怕。
恍惚中,楚天歌回到了和女兒小時候相處的時光中。
女兒咿咿呀呀學步,她是那么可愛,就像一個小天使。
很快,女兒長大了,她很喜歡笑,而且笑得很溫柔。
明明自己只顧著事業,很少陪她的時候,可她從來沒有埋怨。
相反,女兒還很是體貼地關懷著自己。
但是現在,女兒要走了。
過了今天,天各一方,永不相見。
不!
這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事情!
不——
楚天歌喘息地更急,他害怕,他驚慌,他也無助。
“瑤瑤,求求你了,不要離開老爸!”
“瑤瑤你聽我說,以后我會千百倍補償你,只要你留下,什么我都愿意放棄……”
“爸就只有你這一個女兒,你不要讓爸白發人送黑發人……”
最后的最后,楚天歌情緒終于崩潰。
在他的商業帝國,他高高在上,言出法隨。
可現在,他明白自己,其實也只是一個普通人。
一個連自己女兒都拯救不了的普通人。
當絕望到最深處海底之時,楚天歌突然想到了千羽對他說過的話。
“小姐說,她和姑爺有過約定,姑爺一定會救她的!”
是嗎?
如果真得有過這個約定該有多好?
如果那個恩人的兒子,真得能救救自己的女兒該有多好?
當抬眼再次看向奄奄一息的女兒時,楚天歌那一瞬間,一下子像是蒼老了很多歲。
如果,世間會出現奇跡,該有多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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