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著墻外時不時響起的走動聲,時瑤的心也跟著提起來。
她現在被溫紀塵藏在蘇家偏院,一旦被商序發現,全都要受牽連,一個也別想跑。
但溫紀塵偏偏很放心她,不將她關好藏起來,在這處小院可以隨意溜達。
他離開之前也只是簡單叮囑了兩句不要亂跑。
在那雙向來運籌帷幄的眼睛里,時瑤看到了他的確信,相信她不會貿然離開,不會隨意連累他人。
溫紀塵就是這樣的人,能輕易看透一個人的本質。
時瑤不知道想到什么,神情一愣。
那她第一局攻略溫紀塵的時候,當時的他又看透她對他的幾分真心呢?
會不會沒有攻略成功,是因為他已經猜到了她一開始的接近是有意為之?
小院外很快恢復了清靜,外面的官兵大概已經走遠了。
似乎沒有時瑤想象中挨家挨戶搜查這么嚴格。
時瑤松了口氣,坐在小院的一處臺階上,捧著臉發呆。
今天天氣不錯,日光透過旁邊的樹梢間隙,暖洋洋的光線好巧不巧落到身上。
她手指在光線中劃著圈圈,暖光映的皮膚更加瓷白。
時瑤在認真地思考。
其實吧,即使商序不殺她,這次回去,照他的脾性,她也難逃小黑屋的命運。
要想再見一見這樣耀眼暖人的陽光可就難了。
上一局結束的猝不及防,沒想到這一局處境比上一局還要不利。
時瑤有預感,她似乎無論做什么,最后都會和溫紀塵扯上關系。
逃不掉,也躲不開。
解鈴還須系鈴人,得想辦法搞清楚其中的緣由。
接下來這幾天,時瑤沒有輕舉妄動,老老實實待在了小院里。
不過她沒有想到,溫紀塵會提出帶她離開的想法。
“和我離開吧,一起離開皇城,去一個沒有人能發現你的地方。”
這天傍晚,溫紀塵剛背著草藥筐回來,就走到她面前輕飄飄來了一句。
“離開?”
時瑤和他對視一兩秒,見他勾唇,她踮腳摸了摸他的腦門,喃喃自語:“不燙啊。”
溫紀塵挑眉,將她的手拿下來,牽在手里把玩,聲音漫不經心。
“沒病。”
“那為什么突然說這些,你不科考啦,不報仇啦?”時瑤不理解。
“我科考就是為了報仇,如今皇城已經驟變,很多高官大臣如今已經被拉下馬,其中就有我的仇人,他們全死了。”
少年聳聳肩,顯得一身坦然,“如今一身輕松,現在倒是更想和心儀的姑娘隱姓埋名,娶妻生子,平平安安過一輩子。”
他說這話時,頭往下低了些,垂眸看她。
夕陽散去了最后一抹色彩,月亮從烏蒙夜空中破云而出,他的眼睛也被映照的更加皎潔清澈。
“愿意嗎?”他將她半圈在懷里,低啞的聲音貼在耳廓,像是一根細細的羽毛輕拂。
炙熱吐息讓時瑤身體瞬間僵住。
時瑤呼了口氣,隨后抬頭看他,“溫紀塵,你有沒有想過,如果你科考成功,在朝中有了地位權勢,可以妻妾成群,更可以動動手指擺布風云,什么對于你來說,幾乎都是唾手。”
“而我是晏國公主,外面一直都有人在找我,對方勢力很龐大,無論我們去哪,都不會安全。”
“你帶著我離開皇城,是連累你自己,也是在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。”
時瑤了解溫紀塵,他是個很會算計的人,無利不起早。
這樣的人注定沉浸權勢,站在權力與聲勢的中央,怎么會甘心在最能施展抱負的年紀,選擇另一條注定庸碌無為的路。
第一局她也是厚著臉皮主動出擊,才一步一步靠近,走到他身邊的。
最后照樣失敗了。
如今對于溫紀塵突然提出離開皇城的想法,時瑤覺得有點不可思議,不,應該是事有蹊蹺。
他肯定背地不知道想干什么。
時瑤心底浮現某種陰謀論。
四周安靜了片刻,頭頂響起一聲幽幽嘆息。
“你說得都對。”
他無賴地將下巴支在時瑤頭頂,聲音又低又啞,“但是這對我來說,都不重要。”
“我這個人認知明確,對我重要的東西死也不會放手,而那些對我來說過往云煙的身外之物,我也向來不屑一顧。”
“你說的那些我不感興趣。”
他慢慢俯身,視線和時瑤漸漸齊平。
“見你的第一眼,我就覺得你很特別。”
“特別?”時瑤被他盯得有點恍惚,目光落到他密長睫毛上。
一時間也數不清有多少根。
他睫毛顫了顫,似笑非笑,“是啊。”
“當時就在想,世上怎么還有這么嬌氣的男子,又矮又瘦,手腕細的一掐就斷。”
時瑤捏緊拳頭,她這是長得太菜雞了才在他眼里覺得特別吧。
就知道溫紀塵嘴毒。
還沒等時瑤發飆,溫紀塵又道:“要是女子的話,娶了她,是不是得格外小心照顧呢。”
時瑤身體一僵,抬頭對上他的眼睛,月光潺潺落進他的眼底里,明朗而清澈。
小院很寂靜,好像能聽到了心臟的跳動聲。
也不知道是他的,還是她的。
時瑤心底莫名悶燥,第一局的溫紀塵剛開始明明醉心于權術,不屑于兒女情長。
實在受不了他這個撩人樣子,她不住地往后退,溫紀塵竟然也無賴地一步一步跟著。
身后的月光為他的輪廓勾了個銀色的邊,他眼底洶涌著真實又熱烈的感情。
“所以,你愿意跟我走嗎,離開這里。”
他今天是一定要一個答案。
時瑤退無可退,后背抵著墻角,雙手撐著他的身體,不讓他再往前貼近。
溫紀塵的喉結滾動了幾下,無端的引人遐想。
他嘖了聲,眉梢輕挑,“摸哪呢?”
時瑤雙手好巧不巧,正抵在他的胸膛,位置剛剛好。
“跟我走,天天讓你摸個夠,成嗎?”他像沒骨頭似的往前倚。
這話說的,她像是個不知節制的輕浮女子。
男人不能總是這么慣著,時瑤懂溫紀塵的尿性。
她忽的笑了笑,站直了身子,倒也沒有之前那么慌亂了。
“想讓我跟你走?我身為公主,這么多年嬌生慣養慣了,吃不了苦的。”
時瑤一只手擋在他的肩頭,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,拿出了當時去迎春樓的那股囂張架勢。
和之前那個嬌滴滴的姑娘截然不同。
這是時瑤第一次在溫紀塵面前這么直接地暴露自己的真實性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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