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那顆‘隕石’,當年的那顆‘隕石’。”
李絢淡淡的幾個字,頓時媱后冷冽的如同千年玄冰的目光,兇狠的落在了他的身上。
新月如鉤,月光清冷,穿著嫁衣的媱后,清楚的出現在李絢眼前。
漂浮的在蘇憐玉的身后,媱后赤足的站在虛空中。
明亮的眼神中,帶著透徹的憎恨,媱后一字一句的說道:“你說的是童賊。”
“沒錯,就是童文寶。”李絢抬頭,毫不退讓的看著媱后。
童文寶,二十年前,媱后麾下猛將之首。
當年天陰教睦州起事之后,媱后親自攻伐歙州,派遣大將童文寶掩殺婺州。
童文寶攻城受阻,而媱后在歙州同樣攻城不利,最后媱后率軍殺入婺州,和童文寶匯合。
雙方在婺州對峙將近半月,突然一天晚上,忽然有一顆隕星墜落在媱后的大營中。
隕石天降。
之后便是媱后大軍落敗,萬人投誠。
官軍隨即殺入睦州,最后的戰功統計,天陰教只有萬人活了下來。
李絢之前的黑龍嶺的時候,輕松的將一場天水降世,諱敗為勝,稍微調整了一下戰事發生的次序,一切眾人,便都有攻無過。
假如當年之事也是一樣,只需要將次序顛倒,一些無法置信的事件去掉,便是真相所存。
從來沒有什么隕石天降,有的,只是萬人投誠。
萬人投誠在先,才有媱后大軍落敗。
之后,官軍殺入睦州,將天陰教眾大部擊殺,最后四萬人,只有萬人余活了下來。
這就是當年那件事情的真相,童文寶就是當年的那顆“隕石”。
……
“不錯,以他對本后的了解,的確能猜到本后假死之后,會前往哪里?”媱后看著李絢,有些疑惑的問道:“那么你究竟是在哪里找到他,要知道,本后可是找了他二十年?”
要知道,當年就是童文寶的背叛,才讓整個天陰教大軍一夜之間徹底崩潰。
多少年來,媱后一直試圖找到童文寶,殺了童文寶,但最后的結局卻是石沉大海,了無音訊,可是現在,他又出現在了李絢的嘴里。
“他在揚州,他一直都在揚州。”李絢看著媱后,淡淡的說道:“當初安榮祥在揚州時,就差一點就可以找到他,但偏偏就差這一步,聞冰燕卻殺了梁鳴,就差那一步你們就能找到他了。”
“原來是這么回事。”媱后終于弄清楚了這里面所有的糾葛往來,臉上的憤怒逐漸的消散,只剩下無比的冷漠,她看著李絢,點點頭:“感謝你,告訴了本后這個消息,等本后殺了你之后,便再去殺了他。”
“如果圣后今日能從本王手中逃得生死,那么之后的事情也就與本王無關了。”李絢手里的棗木長槊微微向后,冷冽氣勢已經散發了開來。
今日之事,他們兩個之中,只有一個能夠活著離開這里。
要么是媱后,要么是李絢。
媱后看著李絢手里的棗木長槊,眼神微微一冷,然后輕嘆一聲:“李姓子弟都是涼薄之人,當年袁天罡之言名不虛傳。”
李絢目光冷冷的看著媱后,一句話不說。
媱后笑了,搖搖頭,說道:“本后兩度為民請命,抗爭天下,沒想到最后卻落得此種下場。”
“睦州百姓會感謝圣后恩德的。”李絢眼睛微微一瞇,淡淡的說道:“正是因為圣后的兩次抗爭,才讓睦州百姓如今人人家有百畝之田,人人能夠吃飽穿暖,圣后兩次起事,的確被百姓爭取到了很多,今日若是本王活下去,一定會在睦州為圣后立祠。”
“看樣子,你今日是一定要本后去死了?”媱后的身上的紅色嫁衣,開始在月光之下的擺動了起來,一瞬間,無盡的壓迫已經涌到了李絢身上。
“不是本王要圣后去死,是為了日后的安定,睦州百姓請圣后去死。”李絢嘴角微微露出一絲譏諷,輕聲說道:“今日,今日往后,睦州百姓都將有數十年的安穩,如此,為了百姓的安穩,請圣后去死,好嗎?”
“伱太狂妄了。”媱后目光落在了蘇憐玉的身上,蘇憐玉指尖一道利光閃光,鋒利無比的利刃就已經快若閃電的朝著李絢當胸起來。
“叮”的一聲,長劍立刻被磕飛了出去。
后面的蘇憐玉手指向后一收,半空中的長劍立刻向后一回,在半空中一旋轉,下一刻,它已經再度化作到了利光,從李絢的身體左側閃電般的急刺而來,速度快的李絢眼睛都盯不過來。
就在這一瞬間,李絢手里的棗木長槊猛的向上一掃,長劍立刻就被掃中。
“叮叮叮”一陣不停的響聲,鋒利的長劍幾乎都已經化作了白光,但穩穩站在那里的李絢,卻手指一把棗木長槊,將白光全部都擋了下來。
一時間,無數槊影勾連起來,竟然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刃罩。
半空中的利劍,根本就無法突然這個刃罩。
“你這是?”白空中的光芒一下子回到了媱后的腦后,她看著李絢,微微瞇眼,詫異冷藏。
蘇憐玉手里的軟劍,幾乎化作了傳聞中縱橫天地,千里斬殺的飛劍,但就是這樣的神奇劍術,卻是絲毫都奈何不了李絢,實在太令人驚訝了。
不過以媱后的眼力,也已經看出了這里面的蹊蹺。
飛劍的蓄力時間太長,又因為速度太快,導致飛劍直直向前,根本就沒有任何拐折的余地。
李絢手上雖然只有一把長槊,但他就站在地上,長槊揮舞,一切都在一丈方圓之內。
長劍進入這一丈以后,立刻就如同進入無形的泥沼之內,速度一下子降了下來,然后被長槊擊飛。
李絢自己就是使用飛劍的好手,雖然是假飛劍,但媱后也不過是剛剛運使飛劍的常人罷了。
五十步和百步只差而已。
突然間,半空中的飛劍猛的向后一收,直接飛回到了蘇憐玉的手中。
站在蘇憐玉背后的媱后看著李絢,皺著眉說道:“你在拖延時間?”
“不是本王在拖延時間,而是圣后你根本沒有時間。”李絢抬起頭,神色淡漠。
他一句話,點出了媱后真正的要害所在。
媱后沒有時間。
媱后如今雖然是陽神之軀,但她終究失去了自己身軀,就算附身在蘇憐玉之后,可以得到一定的喘息之機,但也僅僅是喘息,時間一長,她的戰力立刻就會出現問題。
更別說,她之前已經和丘神積小戰一番。
“看樣子,你比地上的那個人要聰明啊!”媱后低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,尸體已經徹底冰冷的丘神積,眼底深處,閃過一絲冷色。
“中郎將,可惜了。”李絢神色淡漠。
丘神積就算是不死在媱后的手里,李絢也不會放過他的。
因為如果李絢不對丘神積下手,那么在李絢返回神都的路上,丘神積一定會對他下手的。
別看李絢如今在東南屢立功勛,但是只有活著回到神都的人,才能享受這一切的勝利。
舅父歐陽通和老師韋玄藏都不止一次的提醒過李絢這一點。
閻莊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,他這一次來到睦州之后,雖然成功的打入了天陰教總壇,但是真正有用的消息一條也沒有送出來,死了也是白死。
丘神積同樣如此,他在東南鼎立大功倒也罷了,可是他幾乎寸功未立,甚至在歙州諱敗為勝,一旦回到中樞,就算是有人幫他遮掩罪過,但他也一定會失去天后的信任。
如此之下,他能做的,就是搶奪功勛。
利用各種手段,打壓收攏,收買,甚至刺殺。
最佳的目標自然是李絢。
如果丘神積是個不能成事,只會壞事的豬隊友,那么李絢自然會讓他活著,可惜他不是。
所以,他必然會死。
就算不是今日,李絢也會想辦法,在回程之時做掉丘神積。
不過現在這樣,正好,也免得李絢沾手。
李絢抬起頭,看向媱后,媱后同一時間也同樣看向李絢。
兩人平靜的眼底深處,同樣閃過一絲冰冷。
“看樣子,你我今日之事只能有一個人活著離開這里了。”媱后開口,眼神中滿是肅殺。
一句話說出,媱后緩緩的向前飄起,直接飄飛到了蘇憐玉的頭頂。
眼神之中的冷漠越來越盛,就在這一瞬間,媱后身上的紅色嫁衣驟然變大,隨后直接從媱后的身上飛起,飛到了半空中。。
紅色的嫁衣飛走,穿一身月白色的小衣的媱后出現在李絢眼前。
她的皮膚潔白如玉,身材修長妙曼,尤其是一雙玉足,赤果果的站在了半空中。
隨即,月白色的小衣顏色迅速的變深,金黃色的光澤一瞬間出現在了媱后身上,然后驟然爆射。
金黃色的光澤迅速收斂,出現在李絢的眼前的,是頭戴十二冕旒冠,身穿赭黃袍,腰挎長劍,手握玉璽,臉色肅然,神像莊嚴的天陰帝君。
曾經出現神國世界的天陰帝君,再度出現在李絢的眼前。
天陰帝君微微抬頭,半空中,血紅的嫁衣已經擴張了到了不知道方圓多少公里。
看到這一幕,李絢的嘴角忍不住的一陣抽搐。
天陰教真的是玩幻術玩上癮了嗎?
如此廣大遮蔽天地,怎么可能是現實之物?
咦,李旭突然發出一聲驚疑。
因為隨著紅色嫁衣也不停的放大,其中一些原本看不到的東西,也迅速的呈現在李絢眼前。
巨大的紅色嫁衣上,一個又一個拇指大小的小人,迅速不停的放大,終于清晰的出現在李絢眼前,最終成為一個又一真實無虛人物,一個又一個的天陰信徒。
神國,天陰神國。
再度出現在李絢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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