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夫人，蘭英和秉志這倆孩子被我慣壞了，無法無天的，昨兒竟然還敢搶大小姐的紙鳶，我已經狠狠罵他們倆一頓了，請少夫人責罰！”
李碧娢一臉謙卑恭順的在陸令筠面前請罪。
六年的時間，陸令筠變化沒多大，只是越發的成熟內斂，但是李碧娢變化不小。
她本來就年紀大，如今已早早過了三十這個坎兒，女子一過三十老得特別快，尤其是她這幾年為了拼兒子，接連生了兩個，還強要養在身邊，如今容貌上衰老得厲害。
好在侯府吃穿不缺不愁，她又有寵愛，穿著富貴得體，叫她也稱的上一聲中年貴婦人模樣。
陸令筠看著面前徐娘半老，恭敬隱忍的李碧娢，“原是孩子們之間的事，不過我怎么沒聽說？”
“昨兒世子爺回來撞見了，他說了兩嘴。”
碧娢沒說程云朔偏心，甚至沒說她女兒撒謊，一句程云朔撞見了，說了兩嘴就完了。
這話不就是說程云朔已經處罰過了，事兒了了。
她雖然帶著自己一雙兒女來認錯，但陸令筠可不能真罰他們！
她就是來走個過場的。
陸令筠哪里聽不出她這話外音，這六年來，但凡出點事兒，她就得把程云朔搬出來。
程云朔那混賬心偏得厲害，他就是明明白白的偏袒李碧娢，不叫任何人傷了她，好在這李碧娢也不是個蹬鼻子上臉的，討得一點小便宜就會趕緊勸住，因為她知道真把陸令筠惹生氣了，程云朔也難護她。
在她還算聽話的使點小手段里，陸令筠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叫她占了一些便宜。
如今，這又是把程云朔搬出來，用著這種手段來叫陸令筠算了。
陸令筠看著她，“既然世子都說過了，李姨娘還帶著孩子來我這兒跪著作甚？”
“奴想著他們倆實在是做錯了，定惹了大小姐不快，還是得來討大小姐原諒的好。”
李碧娢卑躬屈膝，已然把自己擺在很低很低的位置，但凡陸令筠咄咄逼人，就是陸令筠不對。
她孩子們也在旁邊看著，心里頭定然會對陸令筠不滿。
這也是李碧娢一直營造的形象，她想叫自己孩子們看到她在侯府的不易，看到庇護他們的艱難，以及上頭那個貌似寬容實則蛇蝎狠辣的主母。
陸令筠看著跪著的兩個孩子，程蘭英已經五歲，程秉志四歲，都是已經開始記事的年紀，他們倆聽著自己親娘的話兒，一個個看向陸令筠的眼神都逐漸帶上怨恨和不滿。
陸令筠眼睛一瞇，“李姨娘倒是個明事理的，你這個做娘的都說他們有錯，好，你們倆先說說看，錯在哪里了？”
陸令筠這輕飄飄的一句，立馬讓兩個孩子看向自己娘親。
剛剛還針對自己的仇恨立馬變成了對自己娘的茫然。
對啊，是他們娘叫他們來認錯的，不是陸令筠喊他們來的，他們到底有什么錯？他們親娘為什么非要叫他們來認錯！
程蘭英皺著眉，程秉志更是直接問道，“娘，我們沒錯！”
“閉嘴！”碧娢聽到這兒，連忙呵斥他，“你忘了你們今天是來給你們大姐姐道歉的嗎！”
“可是爹爹昨天說她該讓著我們......”程蘭英不滿的嘟囔著。
程云朔都沒說他們，為什么他們娘非要他們來找陸令筠認錯。陸令筠看著跟碧娢離心離德的兩個孩子輕輕一笑，碧娢最會的不過就是裝弱扮可憐這招，這招對外很有殺傷力，可對內同樣會磋磨自己人的心。
一味的扮可憐時間長了叫自己的孩子都自卑不滿起來。
李碧娢見這倆孩子都不聽話，她瞪了他們倆一眼，“這就是娘平日里教你們的嗎！錯了就是錯了！你們還不認錯！”
“好了，”陸令筠適時打斷他們，她目光再次落在兩個孩子身上，“昨兒的事我也不知道是非曲折，你們說來找簌英道歉，我就先把簌英叫來問問。”
兩孩子一聽到這兒，全都嘟起嘴來。
沒一會兒，程簌英走了出來。
她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院子里的兩人，看到程蘭英和程秉志，程簌英小臉一板，緊抿著唇，眉間皆是不喜，但她不說。
陸令筠看著她這樣兒，說來也怪，簌英這孩子性子不像張揚的邢代容，也不像直率的程云朔，倒是有幾分像她，年紀小小，頗有幾分老成樣兒。
許是從小到大，簌英身子最弱，最黏陸令筠，陸令筠照顧她照顧得最多。
“簌英你過來。”陸令筠沖著小簌英招手，簌英溫婉的走到她面前。
“母親。”
“昨天出了什么事？”
程簌英直接搖頭，掩下了事，“沒什么。”
“那他們倆怎么說弄壞了你的東西，要給你來賠罪。”
程簌英看了他們倆一眼，“不需要，反正他們也不是真心的。”
“大小姐，你就原諒蘭英和秉志吧，他們倆年紀小，不懂事，日后我一定會好好教他們。”李碧娢求饒。
“娘，你何必跟她道歉。”程蘭英見她娘卑躬屈膝的跟程簌英道歉，頓時不滿。
要知道，他們在陸令筠面前第一頭，是因為陸令筠是主母，她在這后院是除了爹爹最厲害的人，可那程簌英算老幾呀！
別以為她不知道，她也是個庶女，只是記在陸令筠名下，當做侯府嫡女，實際上她出身跟她一模一樣，更別說爹爹一點也不寵她。
每次爹爹一出來，她隨便一撒嬌，程簌英就要挨罵的。
小孩子是最會排大小比高低的，這侯府里，爺爺奶奶不常在，她爹爹就是老大，主院的嫡母是老二，她那兩個‘嫡哥哥’勉強排在她前面當個老三，她就是第四，程簌英是排在她后頭的。
她哪里配讓自己娘親這樣！
“你趕緊閉嘴，給你姐姐認錯。”
“我不！昨兒爹爹說了，她是姐姐本來就該讓著我們！她還跟我們搶東西，是她不對！”程蘭英才不跟她道歉。
程簌英聽到這兒，悶沉的小臉終于冒起了火，“我就知道你們根本不是真心來道歉的，毀了我的紙鳶還說我不對，你哪來的理！”
“你是說爹爹說的是錯的咯？”程蘭英一仰頭，有恃無恐。
“你！”她把程云朔的名號搬出來，程簌英立馬沒了話，尤其是想到那偏心至極的爹爹，她心里就一陣委屈。
他是錯的，他就是錯的。
可她哪里敢說他是錯的。